校园星河18：半个多世纪的深情

半个多世纪的深情

文/白沙海

在秀州中学工作的日子里，我常参与校友回访的接待，常被邀请参加不同时期毕业的校友的回校团聚，看到校友们对母校的无限眷顾之情，看到有些孩子随父母到母校像走姥姥家一样，有些校友过世了，则由其家属代为出席同学的聚会……我常被校友们对母校的深情感动着。

1997年暑假，我到北京参加一个会议。8月10日报到后的下午，我即赶到秀州中学赣州联中时期1943届毕业生、新华社高级记者、中国新闻学院教授李庆云校友家里。在转达了学校领导、嘉兴老校友对李教授的问候，回报了母校的近况之后，我请李教授谈谈老校友们为什么那样地热爱母校。

李教授回忆说：“1937年‘八·一三’淞沪战争爆发后，江浙大片地区沦陷，许多学校不堪在日伪统治下办学，纷纷关门，很多青年学子到处流浪。那时的秀州中学校长顾惠人，为了抢救国家人材，先在上海办起了华东联中。1941年底，太平洋战争爆发，顾校长带着无家可归而又断绝经济来源的300多名学生，辗转浙东、福建、江西，沿途又招收失学流亡青年，招聘各地的教师，最后到达江西赣州，办起了赣州联合中学。后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就是那个时期我们的同班同学。”李教授讲到这里，高兴地说，“1985年，李政道来北京讲学，我把母校要搜集校史资料的愿望告诉他，他返美前题写了‘故校旧事忆当年，近代新人看将来’两句话，让我转给母校。”

李庆云教授回忆赣州联中时期的学习生活，一桩桩，一件件，感人至深。他说：“当年，顾惠人校长教育我们发扬‘爱国爱校爱科学’的传统，发扬自强不息甘于奉献的精神，堂堂正正做人，绝不向侵略者低头。有一次，顾校长跟我们说：‘我带你们逃出沦陷区，让你们继续读书，就是要大家不忘国耻，决不当亡国奴，一定反攻回去，收复失地！’那时学校的经济十分困难，每天只吃两顿饭。为了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，同学们在学习之余，还要开荒种地，种南瓜、土豆，还要养羊，女同学还要给人家补袜子、补衣服，弄点钱来，补贴大家的生活。教我们英语的顾师母还养了很多鸡，常用鸡蛋来改善同学们的生活。大家学习非常刻苦，决心学成后报效祖国。”是的，这些学生并没有辜负顾校长的期望。赣州联中招收的600多流亡学生中，现早已成为教授的有近500人，成为高级工程师的有100多人，其中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17人。总起来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：顾惠人校长他们从战火中抢救出来并精心教育成功的这些人材，为我们后来的共和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！

李教授说：“顾校长、顾师母，对待学生像亲生儿女一样。那年年三十，顾校长给我们每个同学一块红烧肉，我们多长时间没吃过这美味佳肴了，大家吃得津津有味。顾校长又给每人一块银元作压岁钱。这真是一团火啊！同学们高兴极了，有的同学激动得哭了。要不是秀州中学，要不是顾校长在逃难路上收留我们这些青年学生，不要说我们能有读书的机会，能有今天的一切，恐怕连小命都早丢了！”李教授举了个例子，他们从家乡江苏溧阳逃难出来的一个青年学生，就是在浙江常山那儿的山路上又病又饿，死在那儿的。

或许是李教授因为从事文化教育工作，感情特别丰富细腻，他在为我叙述54年前的故事的时候，几次无语凝噎。为什么秀州中学的校友对母校有如此这般的深情？听了李教授的诉说，我明白了原由：母校给了学子深切的关怀，甚至救学生于危亡之中，特别是教学生以堂堂正正做人的立身之本。俗话说：“滴水之恩，当以涌泉相报。”推而广之，李庆云、李政道这样的成千上万的学生，对母校的深情，对母校师长的亲情，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了。也自然可以理解，在秀州中学筹备百年校庆之时，有校友提议捐款为顾校长铸立铜像，一呼百应，一下子就收到人民币（118000多）、港币（4000）、美元（50）12万之多。

“种瓜得瓜，种豆得豆。”学校在学生心灵上播下爱的种子，收获的必将是爱的硕果。

（原载2000年1月1日《浙江教育报》，被评为“世纪感动”一等奖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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